番鸡茄蛋汤

往后的日子都是崭新的,再也不许回头看了。

【诚韦】今我来思 40





死间计划解密时只公布了高层执行人员的名单,诸如于曼丽郭骑云之流只以谍报员的身份一笔带过——说难听些,都是铺路的炮灰。方步亭当年已经折了妻女,唯一的掌上明珠又刚刚在西山监狱受了惊吓至今神志不清,一旦再知道了于曼丽这出官司,保不齐会做出什么逼上梁山的事情。虽然方家接触军统机密档案的机会微乎其微,但此时币制改革箭在弦上,于太子系来说,自然是永绝后患最好。

明诚想起去救梁经纶那天王蒲忱那句突兀的招揽——他这样在死间计划里有名有姓的人物与方家过从甚密,对预备干部局来说无疑是一颗定时炸弹,能拆解最好,如果不能,便只有从爆炸源下手了。而预备干部局里谁有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抹掉军统局的档案为己所用,一目了然。

明诚的本意只是求证此事之后给方家一个交代,也可借此确定方步亭的立场,但如今被预干局横插一脚,再开口未免就有了黄雀在后之嫌。

“我知道你不愿做这样的事情,但是现在先机被人占去,我们别无选择。”明楼的手指重重点在桌面上,“你心里有数。”

明诚涩然:“……我明白。”



民国三十七年8月19日晚,蒋介石以总统名义发布《财政经济紧急令》,币制改革出炉。

20日,蒋介石亲临上海会见工商金融界人士,派中央银行行长俞鸿钧为正督导员,蒋经国作为副督导员协助督导。

22日,行庄复业,中央银行开始收兑金银外币。

23日,金圆券正式发行。




不知是不是方孟韦那句话冥冥之中起了作用,谢木兰自那晚之后一天比一天清醒,除了仍旧不肯开口说话,行动起居已经逐渐恢复正常,几天之前被接回了家里休养。明诚回北平之后依礼前去探望,也没见她再有过那日在医院里那么严重的应激反应。币制改革初行,北平城的街市乱作一窝蜂,金圆券烫手,市民不认商家不收,工商大户们装聋作哑躲避稽查,方孟敖和明诚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地接了这趟糊涂官司,负责物资运输和新币兑换。

与两个忙人相反,方孟韦明显地察觉到自己闲了下来。徐铁英不再派他出外勤,这个时节自然也不会有人顾得上制造家长里短来供他调停,比起刚刚升任了中校副处长的孙朝忠和接管了外勤的单福明,他这个第一副局长在警局几乎成了个挂闲职的。内中因由方孟韦自然心里清楚,但那日在书房的偶然发现像是溶进温水里的杂花蜜,熨帖得他心甜意洽,再没了钻牛角尖的脾气。于是每日只在警局晨昏点卯,其他时候或者在公馆看书等明诚下班,或者安心在家陪着谢木兰和程小云。

说起来谢木兰的长相其实像方步琼更多些,随了方家一脉,都是眉目含愁的轮廓。从前她性子活泼,五官表情也是宜喜宜嗔的生动,倒看不大出来。如今脸上少了生气,人又清减了不少,再加上不肯说话,整个人越发显得悒悒。方孟韦看得心惊,怕她再闷出个好歹来,思来想去索性把她平常爱看的书报都找来放在床头,得空的时候就念给她听或是陪着她看。

这一日进屋的时候谢木兰正靠在床头,手里拿着本什么书垂着眼出神。方孟韦上前替她紧了紧搭在肩上的衣服,偏头的时候看清了印着烫金字体的书脊。

是那本英文版的《飘》。

方孟韦暗暗叹了口气,放轻了动作伸手接过书,沿着书签翻开:“今天想听这个?”

谢木兰却伸手握住方孟韦的手腕摇了摇头,另一只手指了指扉页。

方孟韦愣了愣,低头看见扉页上的字,旋即反应过来:“你是想去还书?”

扉页右下角有几个钢笔字,是个人名。下面还有一行花体法文。

崔亦非.
“Demain c'est un autre jour.”*

方孟韦想起那日在外文书店与木兰打招呼的长衫男子,指了指那个名字问她:“这是你提到的那位崔先生?”

谢木兰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过了一阵才微微点了点头。

方孟韦把她那点小心思看在眼里,好言好语地哄劝,语气却不容拒绝:“现在街上乱,你身体也还没好全,不好出门,我替你去还,好不好?”

女孩儿像是早就料到他的拒绝,抽回手黯下神色垂了垂眼。方孟韦将书小心收好,余光瞥过书签上的流苏,似是不经意地皱了皱眉。

手里的书是少见的硬壳精装,虽然是旧书,但书页平整干净,书签质地上乘式样别致,方才粗略翻过,书里的批注也多是法文。精致讲究得有些不合时宜。

一个外文书店的普通店员,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TBC.


ps:
标星号的法语是书里的台词,上一章提到的那句“Tomorrow is another 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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